社区纪录片作为田调方法——以《印象东甲》为例

近年来，不少人开始意识到社区工作的重要，积极地挖掘各地社区不同的风土人情并予以记录，许多影像工作者也开始将焦点放在这些过去较少被关注到的社区故事。

经过一年的故事采集﹑田野调查和深度采访，由“印象新村”﹑“金山一角”和“原来·东甲”三个社区组织所共同策划推的“《印象东甲——金山角下的故事》新书推介以纪录片放映会”，终于在2023年1月，于东甲“拜五空间”隆重举行。除了《印象东甲》新书推介礼以及社区影像展览之外，当日也世界首映了三部关于东甲的纪录片——《舞出世界——东甲醒狮》﹑《此时彼刻 ——东甲新村》和《百年请火——茧云宫》。

《舞出世界——东甲醒狮》讲述了1993年东甲惠潮公会醒狮队在法国勇夺世界冠军的历史，以及后来在东甲继续默默耕耘，传承舞狮技艺的一群东甲子弟。工作团队找回了1993年世界冠军狮队成员受访，甚至邀请狮王重出江湖，重演当年狮王的英姿让制作团队拍摄，并穿插当年的旧录影带片段，重现东甲狮王昔日的光辉历史。

《此时彼刻——东甲新村》透过采集到的东甲村民口述历史，将东甲的历史发展和变迁娓娓道来，保存了属于东甲人的记忆。东甲最繁华的苏洛街﹑兄弟公庙﹑清明祭祖﹑中元普渡等，是东甲老一辈人心中的生活记忆和社区盛会。东甲新村，就像一般马来西亚新村一样，在岁月的长河里历经了各种悲欢离合。有人离开了又回来，有人固守着夕阳行业，有人默默为社区奉献。影片结尾的诗句和苏洛街墙面上的艺术装置，更带出了东甲的百年沧桑历史。

《百年请火——茧云宫》拍摄于2022年东甲茧云宫一年一度的庙会盛事——请火仪式。位于金山脚下的东甲，有一座具有127年历史的茧云宫，被东甲人称为老庙，是东甲老一辈人的信仰中心。老庙的游神盛会最大的特色就是“请火仪式”。每年农历正月十三，天还未亮，老庙管理委员以及一众善信即浩浩荡荡地扛着金阙大夫神轿和香炉，来到金山脚下的炸石厂，在一颗选定的大石头前，由炉主手持镰刀往石壁上劈下，瞬间冒出巨大火花，也是整个请火仪式的高潮场面。2022年在限行令下，现场参与请火仪式的善信人数大幅减少，摄制队伍才有机会在最佳位置下，见证和拍摄这个全马仅存的请火仪式，不可不说是一种机缘，或许也是茧云宫老神尊金阙大夫在默默庇佑着摄制队伍，把影像记录起来，得以发扬光大。

文字以外的田调方式

笔者作为印象新村工作团队的一份子，主要参与了三部纪录片的拍摄过程，并且负责剪辑其中一部影片《百年请火——茧云宫》。从策划、参与、拍摄到幕后剪辑，对于摄制社区纪录片，笔者有了一些感想与体会。

过去一年来，本计划工作团队成员来自不同地方，却多次聚集在东甲，走访了大街小巷进行田野调查，搜集了许多东甲居民的口述历史。过去在学术界，类似的田野调查工作成果，多以学术论文或是书籍出版品的形式面世。由于本工作团队内大部分成员是大专院校内传播科系的教职员，并且具有纪录片制作的经验，所以在计划一开始，我们就确定了计划最后的成果形式——书本和纪录片同时推出。

所以，每一次的人物采访和口述历史采集，都必定会有摄影机在现场拍摄记录，累计了大量的拍摄素材，如果善加整理分类运用，其实就具备了设立影像资料库的条件。而经过剪辑加工和叙事的影片，则成为了最后我们所看到的纪录片。

纪录片在整个电影史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时代的演变和发展，纪录片的美学形式和拍摄方式也不断发展改进，甚至衍生了各种不同的美学流派，如早期的“直接电影”和“真实电影”，或是与各种弱势团体抗争运动相结合的“社运纪录片”等等。如果有越来越多的文史工作者开始使用摄影器材等作为田野调查的工具，则未来可尝试往“社区记录片”的方向发展，为马来西亚各个乡镇地区留下重要影音文献。

纪录片相较于其他类型的影片，其中一个最大特点是纪录片具有“工具性”，这使得纪录片的发展除了可以往美学实验的方向发展之外，也是一个比较容易与其他专业领域相结合的影片类型，包括社会学﹑历史学和考古学等等。

影音采集丰富社区史

以本次在东甲的田野调查为例，除了出版图文并茂的《印象东甲》专书和社区影像展览，展出了多幅东甲新旧照片之外，三部社区纪录片的制作和放映，也为东甲保存了重要的音象（声音与影像兼具）素材。从整个计划执行过程来说，所有声音和影像采集的过程，除了是为了完成最终的纪录片，其实也是作为整个田野过程的忠实影音记录。纪录片的含义在此，不仅仅具有影片艺术形式上的追求，也作为一种田野中的研究与调查方法。

而“社区纪录片”或许因为题材的限制而少了美学实验的空间，因为影片的叙述奠基于社区居民的“口述历史”段落，访问画面的呈现似乎是必不可少的元素。但也正因为如此，它得以完整保留下在地居民原汁原味的音像记录，具有无法磨灭的档案价值。

《印象东甲》系列的三部社区纪录片，既可以配合书籍发布和社区影像展览呈现，也可以独立欣赏。待完成了英文字幕翻译，以及相关网站设置完成，此三部纪录片将发表在网路上，让更多的观众观赏到。

随着摄影器材的发展越来越轻便，拍摄门槛也降低，期许未来有越来越多的同道，一同走在记录社区影像的路上。

郑国豪，影像工作者，毕业于台南艺术大学音像记录与影像维护研究所，发表过几部纪录短片，现任职于大专学府校园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