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大马》标志
这篇文章是在7 年前刊登

民主转型那一道坎:在马哈迪之外思考

【水中倒影】

马来西亚当代的问题是什么?这不仅仅是华人要什么的问题,更是马来人要什么的提问。

马来西亚和许多中等收入国家一样,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一个部分。名为民族国家,但是这个民族的元素不仅仅由种族或者国族的建构生成。

现代化伴随着伊斯兰化

马来西亚建国以来,在殖民历史的背景下所建构的资本主义体系,对外是贸易小国,对内市场化的诸多面向,却是民族、宗教和市场融合的一道复杂景观。

有论者认定,马来社群的伊斯兰化,乡村比城市对伊斯兰化的追求更为显著。但是,从资本主义形塑的生活体系加以剖析与观察,伊斯兰化的当代特征,尤其是金融市场伊斯兰化和对饮食起居符合伊斯兰教义的要求,是伴随城市化过程可以察觉得到的现象。

伴随马来社群城市化的,还包括伊斯兰作为教育和生活指导的核心价值以及伊斯兰现代化与资本主义的融合。这意味着,民族的建构亦涵盖伊斯兰现代化在资本主义体系底下的系列社会工程。

对“改变”有不同看法

城市化的马来人要什么?这道提问要回答的并非马来人和华人的根本差异,而是城市化的马来人比起乡村马来人,对资本主义生活世界的追求和价值的判断,存在著多少程度不一的挣扎,对生活素质的要求和对未来的设想。

马来人和华人一样想要改变,但是改变的方向却显得更为复杂。虽然在马来西亚民主转型的路上,大家都希望看到改变的到来,但是,为谁改变、改变的幅度和方向等疑问,却为“改变”作为社会广泛共识增添一道难以跨越的关卡,这也是艰难的最后一哩路。

资本主义运作下,“改变”并非高举原则、标榜我族比他族进步就能跨越过去的一道坎。“改变”是百姓对自我生存境况符合资本主义底下更美好追求的一个抉择,这个抉择既是理性亦是非理性的。

虽然资本主义体系是“改变”必须触及的问题框架,但是,这并非表示阶级是最为关键的本土问题。马来西亚民族国家的建构和资本主义的运作是多重且相互形塑。在这个漫长的转型过程,种族导向的国家政策、族群观的巩固和伊斯兰意识的资本主义化,是阶级意识未能取代的重要面向。这是左翼教条主义未能处理得好的问题意识,也是伊斯兰资本主义化的转型脚步频密而民主转型陷入困境的关键。

我个人不认同马哈迪二度拜相,但是,民主转型陷入胶着,是比马哈迪二度拜相更为严肃的问题。在马来社群的“改变”设想中,一是伊斯兰化在资本主义生活世界中如何得以彰显,这是城市化带来的生活张力,也是马来人对更美好生活的追求。他们未必认同伊斯兰国的教条陈述,但是,他们对资本主义伊斯兰化的诸多面向是有所追求,并将之视为合理要求。

政治精英做的一场赌注

另有一批马来群体,简单归类可以称为巫统圈子(Umnoputra)。所谓的巫统圈子并未只限制在巫统权贵。这是社会精英狭隘认知下的指涉。广义而言,其所指涉的比较广泛,巫统圈子涵盖巫统权贵,但是却包含错综复杂的巫统底下党国资本主义的寻租和底层关系网。他们对资本主义的生活要求,和他们对政治改变的看法是殊途同归的。他们同样视巫统圈子的存在为合理的存在。

对于前者,马哈迪并非唯一选择,甚至并非最好的选择。对于后者,马哈迪对特定群体却是最好的选择。希盟的抉择显然过于重视后者作为那关键的5%,并期许马哈迪能够在这些特定选民群,起到那5%的关键改变作用。

这是一场赌注。这也是民主转型路上,政治精英的抉择。群众是否普遍认同,或者说,不认同的作用有多大,是会影响这场赌注的。

民主转型的过程,不同看法的提出,是开放社会的重要元素。当越来越多人针对第14届全国大选提出看法和讨论,这对于第13届大选之后陷入政治疲劳的马来西亚而言,套用一句大专辩论题材常有的题目,其实是利大于弊。

民主转型是个广泛的主题。潘永杰的《民主转型的启示》一文已经介绍民主转型的几种路径,可资参考。本文只是从马来社群的角度,提出另一个面向的思考。


王维兴,国会智库政改研究所(KPRU)执行总监。

本文内容是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当今大马》立场。